被叫蔡二那醉酒的年轻人,听到非但没发火,反而哈哈大笑:“睡过两宿算什么……我院里新得一个侍妾……若尧辅不弃,就送给你。”
“……要还是不中意,听说三弟院里还藏着个小娘,青葱美貌,我作为兄长,也让他……给你!”
说着,蔡鯈脚下踉跄了下,差点摔到地上。
身后,蔡翛收回脚。
仍醉醺醺地嘟囔:“……难道二哥院里小娘就少?”
高尧辅舔了舔嘴唇,他最喜欢有丈夫的妇人。
“那我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蔡二伸出胳膊,勾着高尧辅的脖子,酒气冲了一脸,“你我兄弟,有什么好客气的……”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挂在高尧辅身上,高尧辅抻着脖子:“松些,老子要被你勒死了!”
蔡二哈哈大笑,身后蔡三无奈地拎着他们买的豆腐,这是高衙内路过一个摊子买的,摊主是巷子里有名的赛西施……一直走到廊下,水池边,见到一队披着锦绣衣着华丽的禁军,高尧辅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鞭柄。
摸了个空,才想起抽某个兵卒的时候抽断了。
叫什么来着……好像是什么亮光。
他站稳,用力睁开眼睛,想指使个下人给他拿鞭子,让这些个家伙吃吃教训。
就看到在彩棚里坐着几个年轻人,其中一个分外俊美,气度在几人中格外清晰,散漫地侧对着人,却仿佛能看出潇洒率脱。
有说不出的君子气。
高尧辅一下子醒了酒,在脑子里搜刮一圈,没记得汴京里有这号人物。
难道是哪家刚来京中的弟子?
他这才看向和那人一起坐着的其他年轻郎君,模样他都认得出,是蔡小胖,姓白的,种家的,王家人……那这人身份想来也不会简单。
高尧辅罕见露出笑脸,用力拍着蔡鯈肩膀:“蔡二蔡三,这不是你弟弟?”
蔡家两兄弟奇怪,姓高的怎么突然热情起来。
他们跟着高衙内走到彩棚子那,才发现居然有个熟悉的小胖子也在。
蔡鯈斜着眼睛看蔡休跟他的一众狐朋狗友,生怕不学无术会传染。
李浔见到这个武人模样的男子,岁数应该比他大一点。
长脸,眼下有一块青斑,像是胎记。
穿着一身嵌着金银线的锦衣,脚下蹬着靴履,腰间扎着腰带,和前面禁军的装扮有些相似,只是更加昂贵奢华,连他这个不懂首饰布料的人也看得出是个好宰的狗大户。
这几个人一路上说话并没避讳人,李浔也遥遥听到几句,知道这是高俅的小儿子,高尧辅。
正是这些天看守禁军修宅子,把人活活累死的那位。
另外两个就是他盯着的目标。
见到这一张马脸,眼睛下有一块青斑的高衙内,正在操练戏耍的禁军都停了手里的动作,看过来。
他们骤然一停,刀枪的声音也突然一歇,除了远处传来的丝竹和唱声,园子里寂静的能听到蜜蜂采蜜的嗡音。
李浔看到军头司其中几个人眼睛像冒着火,咬着牙,但不说话。
趁手鞭子不在手上,高尧辅就从彩棚架子旁拿了根轻便的棍子,掂在手里。
目光严厉的盯着这帮禁军,厉声说:“看什么看!
你们这些尺佬都给我听着,今天晚上官家来府里,这可是天大的喜事。”
“拉什么脸子,都给我笑起来,若是有谁敢一脸衰相,唧唧歪歪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官家听到,我就把你们往死里打!”
直到兵卒们重新操练,高尧辅才移开视线。
对着李浔几个,他脸上神色骤然一变,笑嘻嘻地问:“没吓着你们几个小的罢?
这个郎君看着面生,叫什么名字?”
“李浔。”
高衙内完全不认得。
“哈哈,原来是李浔啊。”
高尧辅大力拍了拍他肩膀,“看着是个生瓜蛋子,我新得了两个小娘,分你一个如何?”
说完高衙内就有点后悔,这小子这么俊,自己院里的几个小娘要是看到这么俊的年轻郎君,心都得拴他身上……身后,蔡二和蔡三抬起眼睛。
“多谢衙内美意,不必了。”
李浔婉拒。
见到高尧辅目光不善,他说:“在下幼时身体不好,随师父修行,不可亲近女色。”
高尧辅问:“小牛鼻子?”
李浔不置可否。
蔡休惊讶地盯着李浔的下半身看,怎么之前没听他提起过,这岂不是连媳妇也不能娶了?
后面的蔡鯈才收回眼神,打趣笑着说,“这修的是什么功法?”
“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法门,他未曾对我说过。”
高尧辅看着李浔,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,他心里一下子平衡起来。
他笑哈哈地拉着李浔,让蔡休几个别吃了都起来,跟他一起走到禁军操演前头,“不提小娘了,来看这些士卒,他们还会扑旗跳杆,浪子杂戏,舞狮舞豹,寻常日子可见不着,咱们赌个彩头!”
“晚上还有武艺比试,刀枪弓剑皆有项目,我们来打个赌,瞧瞧谁能胜。”
李浔打量着几十个禁军,他们显然都被精心挑选过,个头高大,相貌端正,有坚毅勇武之风。
还真有个凤眼的高大汉子瞧着熟悉。
是那晚在桥上闹事的几人之一,扇了余光亮一耳光。
蔡休、王逸,白子兴三人先选完,看向种彦崖。
对方打量半天,敲了敲其中几人的臂膀,指出一位:“比箭法的话,我选这人。”
高尧辅随手在第一排指了个兵卒,接着蔡二蔡三又各自挑了一人。
蔡休凑过来,问李浔:“你选出来没有?
我帮你选?”
李浔指着那凤眼汉子,说:“我选他。”
“瞧着怪呆,要不换一个?”
蔡休瞅了一眼,李浔选的那人感觉不大牢靠,上身也不够膀实。
李浔摇头,“大家玩着随便选的。”
高尧辅打量着李浔,有意交好他说:“我出一把弓,看咱们几个谁选的人能得胜,你们出什么?”
他们已经各自送了个小娘给高尧辅,怎么还想要?
蔡二蔡三对视一眼,见到高尧辅出的彩头是弓,也不好直接使银子,合送了一匹马。
到了李浔和蔡休几个朋友这,情况就变了。
“我出本字帖好了。”
说话的是蔡休,很期待别人能赢走他的彩头。
“我出头羊。”
种彦崖说。
“我出个地方。”
“那我出蔬菜瓜果。”
用意昭然若揭,这几人想吃烤羊肉之心路人皆知,李浔微笑着说:“那我出一翁好酒。”
几人对视,挤眉弄眼,笑得直弯腰。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蔡休拍板定论。
高衙内不知道他们突然在笑什么,还咽口水,不会有什么毛病吧?
他和蔡二蔡三互相看了看,三个人心里都莫名其妙,心想这几个知名纨绔果然邪性。
只有那李浔算是值得结交。
这货生的这么讨人喜欢,却不能沾女色,嘻……高尧辅这么想了一圈,郁闷的心情顿时舒畅。
前院他父亲还等着他过去问差事,他不耐烦继续跟几个半大小子厮混,说了一声,就告辞了。
他走后,蔡二蔡三远远坐在另一边彩棚里,叫了个伎子喝酒弹琵琶,偶尔说着闲话,并不怎么搭理他们。
趁着高衙内不在,蔡休偷偷拽住李浔,小声问:“你什么时候修了那童子功?”
李浔一脸淡然:“哦,那个啊。”
“我编的。”